深秋的紫栖正处于一个雨水充沛的季节,秋雨淅沥,一遍又一遍的冲洗着藏青地砖拼砌的道路,骑车的的人深深拉下头上的草帽,低头拱背蹬着踏板,用于载人的自行篷车晃动着,雨点打在上面像鼓点一般。
自行篷车停在一处大院前,坐车的人撑伞下了车,挪开伞骨密布的伞面,突兀抬眼,看到站在门外的人,打着绘有黑色丽花的红伞,伞沿下露出一双盈盈温婉的杏眼。
拄着伞的是一个西域女人,约莫弱冠,拄着伞的手腕上挂着一对金环,另一肩头也扣着金环,白烟般的面纱遮了容貌,只露出一双雨雾朦胧的眸子,额发上压着一条缀着黑宝石的金链,金镶玉的步摇,翡翠坠边的头纱罩着如水秀发,金环呛啷的一对耳环,连在高挺鼻窦边的金链。
往下看是金镶绿的露脐抹胸,盈盈一握的腰肢暴露在朦胧的雨雾里,长发若水般在婀娜的娇躯上流淌,直直落到裙边,飘逸的长裙剪裁出四个开襟,一双丰腴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,倒是颇有西域人魅惑的风情。
“你是…即墨天萝?”疑问出声,来人从未见过那个雍容的贵女穿着过这种服饰,她深陷的眼窝,挺直的鼻梁,面目轮廓的确有西域的特色,但又夹杂着水乡温婉的风情。
“是我,兰陵。”她温婉一笑,答道,侧身让出道路。
“你要回西域?”没有任何意外的说,兰陵侧过脸,凝视着并肩而行的女子。
“没错。”温婉的杏目转向他,那双雾蒙蒙的眸子带上了不曾有的妖冶,金色的首饰与黑发相衬起来毫无做作,仿佛衬托出一种异域的华贵美艳,但又像是洗净了铅华还原她本该有的样子,步伐如蝶,衣裙轻舞,仿佛一朵破土而生的绝色之花。
即墨天萝,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一直是水乡人的温婉柔美,但那双纤纤玉手中倾吐出的天罡丝舞动缭绕,将对手生生分成百八十块的时候,宝石般的血染上纤细如玉的手,竟也透出一种残酷的艳丽。
宛如某种美艳卓绝的花,含有致命的毒素,无情的杀死任何想染指它的人。
——这世上,有很多事物都是越美就越毒,这样的东西是人的话,心里一定住着一只恨不得将所有人剜骨放血的蛇蝎。
这话还是她告诉他的,犹记得淡水朱砂般的唇,勾起一丝自嘲而狠绝的笑,从此以后,兰陵对极美的事物都抱有谨慎的心态,但那如火般灼灼亮丽、锁入晶雕般精致美艳人儿的宫殿,他终究是踏了进去。
就连兰陵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。
在那灼灼烈焰中是涅槃重生,亦或是,尸骨成灰。
“这雨势,莫不是连廊角的蛛网都击穿了?”墨色的瞳仁移开,抬头看向了走廊的一角,蓝绿的雕花上落了些尘土,但华美依旧。
“天干物燥,大抵是感到了雨水过后易着火的兆头,逃离了罢。”虚与委蛇的话她与兰陵说过很多次,但即墨天萝待兰陵如友人又似陌路,但她这个位置,罗天宗宗主嫡女,而罗天宗掌握着江湖情报暗网,并与帝都明面上貌合神离,暗地里互相交易无数秘闻。
但江湖的终究是江湖,与国事还是无法相合的,在这泱泱大国中,罗天宗终究只是虫豸罢了,虽有微薄之力却不敌大流。
“只能把酒相送尔。”转回头,兰陵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,冷浔的墨瞳带上了些许微暖。
“这人生到也得醉一场梦一场,随我去老地方看戏罢。”畅意豪言,温婉而魅惑的双眼眨了眨,即墨天萝脸上露出女儿态的狡黠道:“妾这身打扮随君过去,怕是要传上君潇洒风流的美名好久哩~!”
“你若愿意,有何不可?”洒然答道,兰陵浑然不在意名声小事,冷浔的一双眸子,仿若一弯墨月,笑颜极少放开的他,此时的笑容犹如昙花盛开,晚莲绽放,倒让即墨天萝怔了怔,才发觉这神机营的统领却也算得上紫栖城排的上号的美男子。
煌明楼,因一手珍味烤挺立百年的老字号,楼有五层,红木而制,灯笼与凤息旗齐齐在雨中飘摇,暖融融的烛光从楼栏中透出来,热闹非凡的景象,在三楼的红栏前,一男一女皆都背倚楼柱,手中的酒壶时不时互相比了比,同时仰头饮酒。
“这献女刺狼王,那扮演月姬的女子倒是颇有些功底,这舞袖而出的越女剑一般敌手皆可败之。”如此点评,兰陵饮了酒的墨瞳倒是越发清亮,但貌似酒意上头,平日里的严肃寡言此时恰恰相反,俊朗的脸上有着孩童般的纯粹笑颜。
即墨天萝听了话只默默饮酒,她看了一眼兰陵专注戏台的双眸,闭上了眼侧耳倾听,戏曲与唱腔越发高昂,最后到了高潮的时刻,曲子急促而响亮。
“这献女刺狼王,并非戏中如此,戏里戏外终究不过雾里看花。”随意的说了一句,即墨天萝睁开那双黑中透着翡的眸子,朦胧魅惑之意全无,有的,只是如磨得光可鉴人的宝石般光芒,在兰陵感到视线之前便回眸望向雨幕,直漠然的对着远处黑沉沉的蛰伏的巨物,在氤氲一片的雨雾里似是择人欲噬的模样。
“若有兴趣的话,不妨看看西部蛮夷入侵大临的野史。”她道。
扭回头笑吟吟的望兰陵,正撞上他微微迷惑的目光。
戏曲落入尾声,台下叫好一片。
“不过戏子而已,这尚且可行。”兰陵答道,他又露出惊人的笑颜“倒是你,一路保重。大漠里可不比紫栖森严安全,罗天宗在那里立足,怕是要费些功夫了。”平日里肃冷的声音,此时低沉而悦耳,带着南方男子的关照和气宇。
“你若是觉着落单了。”唇边又起狡黠之意,即墨天萝偏头笑道:“大可来黄金都市找我一叙,寥解孤寂。”
兰陵颦眉,薄而锋的眉直压着黑沉沉的眸子,良久才吐出一句。
“别闹。”
这日一别,许久之后,兰陵回想起来总有醍醐灌顶之感,而内心的隐痛久久不散,若是那时能挽留这个似友似陌路的女子,也许……
但这世上,是没有也许、或者、如果的。
最后他连伤悲的资格都被这世界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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